拾贰
越往北，天气便越发冷起来，魏琛便更加不愿以人形行走，总是缩成个团让喻文州抱着，喻文州也乐得有个暖手的，征得了狐狸的同意，把那一大团尾巴团在手上保暖。
“啧，好了吧，都捂出汗了还让我捂着。”魏琛不满的瞥了喻文州。
“就这个样子刚刚好，琛，看在我是人类、没有你厉害的份儿上，可怜可怜我吧。”喻文州装傻卖乖，他知道魏琛最吃这套。
黑狐的耳朵抖了抖，显然是受用：“好吧，那老夫就勉为其难的准了。”忽然一阵风起，自天上掉下了写白色的雪霰来，一颗一颗的落在魏琛的黑色皮毛上，喻文州低头吹去，却激的黑狐一个机灵，“做什么？”
喻文州也吃惊黑狐竟作此反应，愣了愣便笑起来：“不过下雪了怕湿了你的皮毛，帮你吹去罢了。”
碧绿的狐狸眼瞥了他：“老夫会甩毛，不用你瞎操心，再说了，吹乱了怎么办。”
喻文州无奈的笑：“好好好，那我不管了。”
空中飞散的雪霰从小小的颗粒渐渐变大为雪花，一团一团的落下来，每一团都有人指尖大小，落在身上手上就碎成一片一片的，魏琛伸爪子去接雪花，绒绒的雪花落在肉垫上变成水珠凝在掌缘的绒毛尖，魏琛觉得好玩，伸了两爪一再的接，喻文州看他那模样可爱，便忍不住笑。
“笑啥？”
“笑琛你像个小孩儿似的。”喻文州顺了黑狐的毛，眯着眼看着雪花，“雪越来越大了，咱们找个地方避一避？”
魏琛感觉得到冷风裹挟着雪花打在喻文州身上时这个单薄人类的颤抖，想了想点点头：“好，”说着他从喻文州怀里跳下来，四处看了看，带头向着一个方向走，“那边有个亭子，如果运气好还会有个把卖零食的。”魏琛的四条尾巴摇晃着，“你这家伙，手汗弄湿了老夫的尾巴。”
喻文州的手刚刚离开魏琛的尾巴便被风吹红了，他往手上呵气，还是俯身抱起了魏琛，手塞在他肚皮底下：“太冷了……”
“你你你……”魏琛炸毛挣扎，“老夫还得带路呢！”
喻文州搂住了就是不撒手：“你告诉我怎么走，我抱着你。”
魏琛总是扭来扭去，似乎这姿势让他很是不适。
“怎么了？”
“你摸到老子的……了……”魏琛小声的。
“摸到你的啥？”
“你摸到老子的……”魏琛咬牙切齿，一爪子糊在道士的脸上，“你摸到老子的屌啦！”
喻文州反而动手捏了捏，狐狸拉长了身子两爪举起在喻文州的裤裆上狠狠一击。
“嗷！！！”
所以最后道士脸上有三道血印子，一瘸一拐的进了山道旁的木亭子，一个老人家正在给小火炉添着炭火，炉上的小锅里咕嘟咕嘟的煮着茶鸡蛋，喻文州在手心呵了口气搓了搓手：“老丈，茶鸡蛋怎么卖？给我来两个。”
“五文钱两个，”老人用小碗把茶鸡蛋装好递给喻文州，苍老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魏琛怎么带了个道长回来啊？”
魏琛伸着爪子去够另一边筐子里的肉包子，听见老人问话，笑嘻嘻的：“路上捡的，正好顺路罢了。”
喻文州正往外掏钱，听见这俩人的对话吓得差点砸了碗，他看着那老人，两眼快瞪出来：“琛……？”他盯着那老人看了半天，始终不觉得他有什么异样，甚至连妖气都不曾泄露半分。
“这个是狐仙老头，”魏琛成功拿到肉包子，把包子皮咬开个口，尖尖的狐吻钻进去吃馅儿，“这个可真的是成仙的狐狸了，我和叶不修都得到过老头的保护。”
“呃……老丈好。”喻文州僵硬的笑着朝老人拱了拱手。
“不算什么保护，不过是看着他们年纪尚小，又机缘巧合修成人识，我在此行善之余，偶尔为他们提供些便利罢了。”老人坐在一边，拿了魏琛吃剩的包子皮掰碎了撒在亭子外，不时有些雀鸟下来啄食。
“老爷子，我在外面遇见叶修了。”魏琛正想吃第二个包子，被老人敲了脑袋，魏琛只好咧着嘴接过喻文州剥好了递过来的茶鸡蛋啃。
“他可还记当年那道人的仇吗？”老人盛了碗小米粥递给喻文州，“暖暖身子。”
喻文州双手接过：“多谢。”便捧着碗留神听这两人的谈话。
“记，完全没把老爷子的叮嘱放在心上啊。”魏琛摇摇头。
“唉，当年那道士的转世便在此处，以叶修的修为，怕是已经知晓。”
“别阻止他了，当年那事儿都怪那个人类，忘恩负义卸磨杀驴，换了我我早咬死他了。”魏琛见老人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连忙打断他，“您也别跟我说什么命中注定天命使然，叶不修要是来了，弄不死他，我就信上天有什么好生之德，叶不修弄死他了，那就是那孙子天命使然要死。”
老人叹了口气，并不多言。
喻文州还是第一次见魏琛似乎有些激愤的说一件事，不由得给魏琛顺毛：“发生了什么？”
魏琛被顺的舒服，火气也小了不少，翻了个身把肚皮亮给喻文州，后者自然了然的给他抓痒，魏琛待被抓的舒服了，才懒洋洋的开口：“那都是三百年前的事儿了，这大雪山是个灵秀地儿，常有些奇花异草灵珠仙葩什么的，那时候我、叶不修，还有个叫苏沐秋的，我们三个一块修炼，我懒得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得过且过，比不得他们俩，比赛似的用功，又比我先得老爷子点化，就先修成人形下山闯荡，然后就遇见了个像你似的一个道士。”
“像我似的？”喻文州纳闷，合着自己在黑狐狸眼里形象并没有丝毫改观，还是个反派啊。
魏琛大大方方的白了喻文州一眼：“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那个道士一开始也还好，看出两个人是狐狸，就带在身边，游山玩水什么的，有时候也除个妖抓个鬼，那时候叶不修还没那么多鬼心眼子，苏沐秋虽然天生聪明，但是秉性纯良，也不会害人，后来那个道士做了亏心事算到自己要遭天谴，就骗他们说道人修行要历劫啊乱七八糟的，叶修听着奇怪，就要带着苏沐秋走，哪知道苏沐秋就跟他的名字似的，就是个木头，居然偷偷去帮忙了，结果被雷劈死了。”
喻文州听着心里一惊：“居然还有这种人？”
“有啊，你们人类不就这样吗？唯利是图，为了保自己什么事儿都能干的出来。”魏琛懒洋洋的斜了他一眼，“后来叶修闻着味儿找到苏沐秋的时候，那狐狸就被埋在朔北城外的乱葬岗，叶修因为这个消失了五年，再回来就拿着个叫千机伞的兵器，心眼多如马蜂窝。”
喻文州皱着眉头：“那叶修要来报仇么？”
“肯定啊，我要是被人害了你会不会给我报仇啊？”魏琛大大咧咧的抬爪子拍了一下。
“会。”喻文州反而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
“……”狐狸愣了愣，马上笑起来，“哈哈哈哈，扯淡吧你。”他从喻文州膝盖上跳下来，叼了另一个肉包子往外走。
喻文州不知道狐狸为什么忽然急着走了，只好向狐仙老人行了礼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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